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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节外生枝
花城,果真名副其实。大街小巷,到处鲜花怒放,充满了活力。
市公安局大门口,一盆盆串红红似火,一簇簇秋菊溢清香。张雷等三人掏出工作证和介绍信,接受门岗的检查后,信步蹬上二楼,他们在楼梯口停留了一下,向左右两旁看了一眼,瞧见了伸出的一个白色牌子上,写有刑侦处几个红字。
三个人推门而入,见里边有四张桌子,但只有两个人在看文件,一个是20来岁的年轻姑娘,一个是40来岁瘦瘦的男同志。男同志站起来问:“同志,你们找谁。”
“我们是大都来的,想通过你们瞭解些情况。”张雷露出憨笑回答,并递上外调证明信。
男同志接过信看了一眼,马上伸手示意说:“请坐,请坐,我们接到你们那里的电话,一科张科长坐车接你们去了,可能错过了时机。你们先休息下,我去报告处长。”他又转脸让那姑娘倒水。
不一会,花城刑侦处处长苗长青快步走来,紧握着张雷的手,笑着说:“欢迎、欢迎啊!”
张雷笑着说:“苗处长,我们刘处长问您好。这次又麻烦您来了。”
“哪里,哪里,天下刑警是一家。请!请到会客室坐。”
到会客室坐下后,苗处长说:“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打电话与你们处联系呢。”苗处长接着讲述了昨天上午花城白云饭店发生的抢劫案。然后,扭头对瘦个子男同志说:“李科长你把昨天的案子,向张科长详细汇报一下。”
“昨天上午11点20分左右,白云饭店发生了一起抢劫两万元的大案,事主的左手还被罪犯砍伤了。”李科长拿着接报案登记册递给张雷等人:“据事主反映,案犯身高、长相、说话口音,都与你们大都抢劫案的主犯山虎相似。”一听到山虎两个字,张雷浑身是劲,这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追捕山虎,说明他们来这里来对了,有抓获山虎的可能;二是,因为山虎这家伙明火执杖,作恶多端而又狡诈得很,不尽快抓获他,将随时给人民带来祸患。
“详细过程都掌握了吧?”张雷急切地想瞭解此案的全貌。
“昨天山虎和一个白胖的男青年在离白云饭店三华里的迎宾酒楼遇上了大都的一个个体户周大江,由于口音相同,就互相攀谈起来。黑大个子(山虎)自称他们是来花城做大生意的,同时问周大江是干什么的。当周大江回答他和妻子也是来做生意的,并透露有钱之后,黑大个子便热情地说:‘难得他乡遇故知,’今天,我请你们夫妻一顿。”
“不用,不用!我早来花城,你们昨日刚到,要是请客的话,得我为你们洗尘才是。”周大江走南闯北,是见过世面的人,社交上很有一套。他接着说:“今晚我带上那位(指爱人)陪你们喝酒。”
“她现在在哪?”白胖子问。
“在白云饭店。”
“怎么不俩口子一起出来。”
“把钱放在房间里她不放心。”
“你们不会包一间房吗?”黑大个子有意问。
“是包房间,那她也不放心。”周大江认真地回答这两位“乡亲”的问话。
“下午我们不是约好了谈生意吗?大哥。”白胖子向黑大个子递了个眼色,说。
黑大个子神态如常地接过话茬, “要请,这会我们就请他们夫妇。至于什么时候找我,根据时间再说,如果时间不允许,就免了。”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我就请你们吧?”周大江也变得主动起来。
“不行!你一个人请我们不好。哪能不带上那位请我们呢?”黑大个子又阻拦。
最后,终于由黑大个子他们请了周大江。美酒飘香,佳肴诱人。三个人竟然上了那么多好菜名酒。这使周大江对这两位“乡亲”进一步产生了好感:“还是老乡亲,我们来花城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人请我们吃这样好的酒菜。”周大江左手捏着龙虾头部,右手捏着龙虾腰部,把对虾拧成两半,很高兴地夸赞黑大个子,实际上他心里揣摩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这两人一定比我还有钱!
不一会,几个人满面生辉。黑大个子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白胖子说:“把我们住的地方告诉老周,以后联系也方便。”
白胖子心领神会,拿出笔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假地址,递给了周大江。并自我解释说:“我的字不好,请周同志不要见怪!”
周大江乐呵呵地接过来,稀里糊涂地看了一眼说:“呵,干我们这行的,写好字也没用,能弄钱就行。”他把小纸条叠起来,装进了上衣兜里,同时要过白胖子手里的笔,说: “来,我的住址也告诉你们。”写完后他又自豪地说:“我在白云饭店住时间长了,大门口和不少服务员都知道我。进门时,提起我来,总不会拦你的。”
黑大个子暗自欢喜。他摆设酒宴,就是为了这个地址。本来,他可以直截了当的问,但他不这样做,他怕引起周大江的怀疑和警觉,因而就这样一步步引了出来……
白胖子把地址递给黑大个子,他看了一眼又还给白胖子,说:“你收起来。我马虎,弄不好就丢了。”随即,他把满杯酒一下子端起来,平伸到周大江面前:“来!为咱们将来的友谊乾杯!”周大江也举了起来。
两个人一饮而尽。
黑大个子摸了一把脸说:“喝得不少,今天喝得不少。”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周大江说。
“是啊是啊!”黑大个子说着便站起来,对白胖子说:“你陪老周喝着,我小解小解马上来。”他拍着小肚子,转身走了。
周大江和白胖子频频举杯!
黑大个子从白云饭店门口一辆出租汽车里钻出来。大步流星地向里走。传达室看门的叫住他,他不动声色地说了句:“找周大江。”
“哪的?”
“我们一起的。”
“进去吧!”
黑大个子健步走到周大江的房门前,用手拧了一下门闩,没有拧开。但他听到了里边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黑大个子没有吭声,他沉住气站在那里。
“谁啊?”女人的脚步声已近门口。
“是我,大江在吗?”
女人先半开门,看了一眼黑大个子问:“有事吗?”
“我从大都来的,和大江谈笔生意。”黑大个子说话间见女人还没有邀请他进去的表示,便一侧身挤进来。
那女人将要阻拦,这家伙一使劲把她推进去,便随手拧上门,同时掏出了咄咄逼人的匕首,用很低的声音威胁着说:“拿钱来!”
这女人惊慌失措,想喊竟喊不出声来。只是恐惧地往后退,当她退到床头的手提包旁时,一下子便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它。
这倒叫黑大个子找到了目标——钱,一定在这里!他一个箭步上去夺那皮包,女人见状推挡。这家伙刷的一刀,先将皮包拉开,露出了成捆的10元一张的人民币。他狞笑着去拧皮包,这女人又阻拦,这家伙一刀子扎在这女人的左手上,疼痛和惊吓使女人顿肘昏了过去。
黑大个子乘机将钱装进了自己的折叠式尼龙旅行包内。拉上门便匆匆下楼,驱车扬长而去。
张雷听到这里,问; “你们访问了吗?”
“事主、服务员,还有司机,我们都找了,综合起来就是这些情况。”李科长回答。
“苗处长,我想请您派个车,协助我们到实地看看好吗?”张雷在刘锋手下,有着良好的办案习惯,每遇大案子,都得到现场看看,详细瞭解情况。“磨刀不误砍柴功”,他们常常这样说。
苗处长说:“休息会儿,我让主办这个案子的一科长陪你们去。”
张雷和两个侦察员在花城市公安局刑侦处李科长的带领下,乘一辆桑塔那汽车,先后到迎宾酒楼、白云饭店,向事主以及见过黑大个子的人详细调查。结果与刑侦处介绍的情况基本一致。
“看来,这黑大个子是山虎——陆林肯定无疑了。”在返回刑侦处的路上,张雷说。
“这小子真狡猾。”一名侦察员点着头说。
“现在他们会不会还在花城呢?”张雷说。
“很难判断,这小子太鬼了!”
“关键看我们是不是好猎手了!”张雷说。
一到刑侦处,张雷第一件事就是忙着给刘锋打电话。
刘锋听着张雷的电话,只是“嗯、嗯”地让张雷接着讲下去,中间没有一句插话。末了,他告诉张雷:“一,与花城刑侦处紧密配合,不能放松对车站、码头、公共场所的控制。也许这小子还在花城;二,大都的进展也不顺利。牛鸣和蓝猫交代盗窃金戒指数基本一致,但与金库丢失数不符,说明这里面还有文章;三,有情况及时来电话;四,这家伙穷凶极恶,既要机智果敢,又要注意防卫。”
张雷放下电话后,把刘锋的指示告诉了两名侦察员。
接着他们与花城刑侦处一起研究追捕山虎的计划。
刘锋本想召集邢鋭等人再分析研究一下案情,但他一坐进沙发里,便感到浑身无力,不一会,他轻轻地闭上眼睛,疲倦地睡了……
值班员小王拿着电话记録本走进来,见刘锋正在甜睡,本想告诉他,刚才接到他的爱人柳芳打来电话,说他女儿的学校举办了一个手风琴培训班,老师让柳芳买个琴让孩子学,柳芳来电话问刘锋买不买,让女儿学琴会不会影响功课。
由于柳芳来电话时,刘锋正在审讯蓝猫,小王也就没有让他接。这回,小王进屋就想告诉他,让他回去一趟,但没想到他睡的这么死,这么甜。
“这样吧,要个车把他送回去,也好休息一下。”小王拿定主意,就去叫司机大刘。
大刘把卧车开到门口,才又去叫刘锋。刘锋稀里糊涂地上了车。但他并不是盲从。“嗯,是该回去看看了!”刘锋对大刘说:“老了,要是在10年前,熬这些天也不算什么。现在感到累得很啊。”他长叹了一声说:“年岁不饶人。希望确实在你们身上啊!”
大刘聚精会神地开车,听到刘锋这番话,禁不住笑起来:“刘处长,我还从来没听您说这种话呢?老了。是啊,比我是老了,但您现在这种乾法,年轻人要不了几天也得趴下。”
“年轻人比我讲效益,懂生活,我这点精神,拼劲,还有所谓的经验再不发挥作用,我就不配当处长啰!”刘锋自我解释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您那些经验就是我们侦察工作的科学,有些东西是还没有被写进书里的科学。”大刘一边熟练地把握方向盘,一边不时地回头说。
刘锋不否认大刘的话:“那是!那是!”他用赞同的口气连连说。
接着,他反问大刘:“你觉得牛鸣和蓝猫讲的话可靠程度怎么样?”
“我看牛鸣那态度,象是真的。”大刘又打着折扣说:“最起码他们几个人作案,偷多少东西这些大的方面是真的。”
刘锋打断大刘的话:“那我问你,既然是真的,他们所交待偷窃金戒指数为什么与金库实丢数对不上呢?”
“那就是彻底、还是不彻底的问题呗!”大刘故意把“彻底”二字说得重重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两个小子还没有彻底交待,是吗?”
“是。我认为就是这个问题。”大刘肯定地说: “今晚上,邢鋭不是还要攻他们一夜吗?也许明天早晨就真相大白了。”
“但愿如此!”刘锋说完后又闭上了双眼。
汽车在刘锋家院门口停下来。母女俩正在楼下打球,女儿机灵地对柳芳说:“汽车,妈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她天真地站在那里,一手握球拍子,一手捏着羽毛球,歪着脑袋细听。
刘锋和大刘的谈笑声使他的女儿突然睁大眼睛,扔下球拍,激动地边跑边说: “爸爸回来了!”
她飞跑到刘锋面前,一下子抱住刘锋: “爸爸,爸爸!”她甜甜的叫着: “我要上学琴班了。”
“好啊,我女儿将来一定会成为著名手风琴家。”刘锋高兴地说,并抚摸着女儿的头。
“都多大了,还这样子。”柳芳愉悦地责怪女儿,又热情地让大刘进屋坐。
大刘喝了杯水,便起身要走。刘锋再三挽留,他也不肯再坐,而是说:“你们多少天没见面了,聊聊家常吧,我以后有时间再来。”说罢,转身就走。
刘锋说:“那就不留了,晚上,你再来接我一趟就是了!”
柳芳早已做好了饭。见刘锋回来,便又打开冰箱,把那些洗好了的、张牙舞爪的螃蟹取出来,不一会便蒸得通红,热气腾腾地端到桌上,满心欢喜地对刘锋说:“还喝一杯吗?”
刘锋高兴地答道:“好,夫人赏赐,当然不能拒絶了。来,喝一杯!”他说着便朝酒桌走去。
“爸爸,你抓住了几个?”女儿啃着螃蟹腿问。
“什么抓住了几个?”刘锋莫名其妙地问。
“坏蛋呗!”女儿一撇嘴。
“又是你妈告诉你的,是吗?”
“是!妈妈说了。爸爸不回来,在抓坏蛋呢!”
“抓了好多好多。”刘锋比划着说。
……晚饭后不久,大刘和邢鋭一起来了。邢鋭风风火火地说:“嫂子,这一阵又想处长了吧?”接着又转脸对刘锋的女儿说: “闺女,叫叔叔了没有?”
喧闹一会以后,书归正传。邢鋭郑重地对刘锋说: “我也同意大刘的说法,这两小子不老实。我想是不是受所谓教师爷的指示,订立了攻守同盟,只交出部份赃物?”
刘锋没有马上表态,只是点燃一支烟,使劲地吸了两口,才说:“当然,一定要抓紧查清‘教师爷’。”他在屋里走了几步,然后象下了决心似的说: “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邢鋭你负责安排人看好案犯,明早,我们一起。”用手示意大刘,又说: “还有杨燕。去首饰厂!”
黑夜里下了一场小雨,早晨碧空万里,秋风爽人。刘锋6点半准时起床,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起床之后,先到楼下甩臂踢腿,然后跳跳蹦蹦,等身体全活动开了,便使一套擒拿格斗。
他穿一身蓝色的运动衣裤,缓缓地走到石榴树旁的一处平整地方,他先来了一个骑马蹬裆式的姿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两手握拳贴于腰间,上体垂直,目视前方,仿佛是一座雕像。然而这雕像只停留了几秒钟,马上改变了形态,或是冲拳,或是踢腿,或拉或压,或提或摁,快如风,急如雨,准确有力,英姿勃勃。整套动作下来,也只有几分钟。
柳芳和女儿在门口看着,不禁又叫了一声: “还行!”柳芳说。
刘锋摇摇头,很谦和地说:“不行不行!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啊,几天不练,胳膊腿皱皱巴巴的。”他又把慈爱的目光转向女儿茜茜, “茜茜,你说是吗?”
“不知道!”茜茜把身子一扭,有些生气地说,小嘴立时撅了起来。
“怎么了?乖乖!”柳芳弯了一下腰,用手托托茜茜的下巴。
“是不是爸爸没带你跳绳?”刘锋朝柳芳摇摇头,心里说:“真没办法。”
“是吗?茜茜!”柳芳接着问。
“是!”茜茜生气地说。
“就是,你昨晚答应带人跳绳,现在又忘了。’柳芳故意抱怨刘锋,说: “我这就拿绳去,你们俩跳。”
柳芳一挪步,茜茜便把手伸给柳芳。并一同进屋。柳芳先把那根短跳绳拿给茜茜。又去拿那根长的。
茜茜不高兴地说: “不要!”
“怎么哪?不要爸爸怎么跳?”柳芳问。
“自个跳!”茜茜说。
“那你爸爸干吗?”
“给我数着!”
“好!”刘锋跟过来说, “我给茜茜数着,看茜茜能跳多少。”
茜茜没有吭声,拿着绳子也走到石榴树旁轻盈地跳跃着,头上两个粉红色蝴蝶结一上一下的随着跳跃,一身紧身红色运动服,使这孩子完满无限活力和朝气,倘若远远看着,一定象跳跃的小火苗。
茜茜跳到50时,脸有些红润,动作也不象开始那样简洁明快,刘锋一边数数,一边加油,自己还在原地上下起跳:“53、加油……55、加油……61、加油……”
“哎呀!”茜茜叫了一声,小脑袋顿时聋拉下来,两手松软的垂下……
“好孩子,茜茜今天又超记録了。”柳芳鼓励女儿说,“今天就到这儿,明早再跳,也许还能破记録。”
……不一会,柳芳便带着女儿走出家门,刘锋刚穿好制服,大刘和杨燕已把卧车停到他家楼下。
首饰厂办公楼里,李处长听到了刘锋等人的说话声,便彬彬有礼地站到门口相迎。“那边进展如何?”李处长把刘锋让到屋里,第一句话就问。随后转脸对李扬说: “沏点茶。”
刘锋坐下来,点着一支烟后才回答说: “抓了几个人,其中也有主犯蓝猫、牛鸣。他们交待了一些问题,也可能是全部交待了。但金戒指数核对不上……”
刘锋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态,话语也很缓慢。然后叹了口气,满腹孤疑地说:“你能排除内盗吗?”
李处长意识到刘锋会向他提出这问题。他头脑里闪过一些意念,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刘处长,说你能神机妙算,那有点夸张,说你足智多谋,经验丰富,这毫无吹捧之意。”
他顺手从办公桌上抓起一个緑色硬皮塑料文件夹子。边打开边走向刘锋说:“内盗分子差点蒙住了我的眼睛,但是我还是没有被蒙住。”他走到刘锋面前。折着讯问笔録说:“你瞧,是这小子——黄飞——就是那个巡逻人,贼喊捉贼的报警人。”
刘锋神经质地一动,马上振奋起来。杨燕也凑过来,脸上流露着惊异的表情。
“您先看一下,完了我给你介绍详细情况。”李处长把文件夹塞给了刘锋。
刘锋急速向下看去——黄飞是头天夜里才被审问交待的。原来,他在王林被犯罪分子刺伤躺倒后,迅速地窜到屋里,见金灿灿的金戒指从保险拒里坦露出来,迟疑了一下,又习惯地看了一下周围,伸手抓一把金戒指装进裤兜然后才跑去报警。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刘锋抬头问李处长。
“说实话,干保卫和你们干公安的一样,那颗心老是怀疑这、怀疑那的。那天你们出现场时,我就怀疑他,但没有丝毫根据。可我总又对他不放心。于是,那天我就去了医院。”李处长略微停顿了一下,又说:“那天你们不也去看了吗?”
“到医院问王林受伤的准确时间,王林十分肯定、十分有把握地说出的时间,与黄飞说的时间相差10分钟,为什么两个人都说得那样肯定而又有差别呢?如果在这相差的时间里有疑点,那么,假如是王林说了谎,他为什么呢?假如是黄飞说了谎,把发案的时间向后推10分钟,会不会有偷牛拔桩的可能呢?”
说到这里,李处长十分自信而又得意地说:“在考虑了许多疑点之后,我决定再找王林。这次,王林给我提供了重要情况。他说:‘黄飞来问我,李处长问发案时间没有?我说问了,并把我记住的时间告诉他,他有些异样。’我回来就去找黄飞,他没上班。我赶到他家,他也不在,见他妻子愁云满面的,我和李扬就问他妻子怎么回事,开始,他妻子只是哭,经我做工作,让她有什么为难向组织讲清楚,还侧面引导她,要是因为黄飞什么过错,讲出来也不要紧。于是,他妻子就说了黄飞最近回家老是心神不定,有一天夜里不知跑出去干什么去了,个把多小时才回来。还说她早上见到黄飞的打火机盒里有三枚金戒指,问他哪来的,他吭哧半天也说不清。”
李处长点着了一支烟,接着说:“这时我就问她,‘戒指还在你这儿吗?’她说在,然后转身去屋里取出了三枚。”
李处长眼睛里冒着精明的光芒,迅速地扫视了刘锋等人,又接着说:“这时,我还能放松吗?我和李扬马不停蹄,把黄飞给弄厂里来了。没想到啊,黄飞这家伙开始那么顽固。”李处长感叹地说:“开始,他跟我发火,说我将功当罪。后来我问他戒指哪来的,他说是过去捡的。我说厂里生产戒指的流水制度你不是不知道,别说一个戒指,到半成品时少了一个都不行。厂里过去没丢过,你上哪捡去?”
李处长伸出三个指头,继续说:“就这样,我和小李和他磨了七八个钟头,最后金厂长也上了,他才交待。”
说到这里,他又自我批评说:“不过,这与我有责任,过去一直认为他政治上很可靠。没想到是这么个玩艺。”
刘锋神态如常。问:“从黄飞手里弄出多少戒指?”
“一百零三个。”李扬抢先回答,李处长点点头。
刘锋摇摇头, “还差的很多。不过你们能抓住时间差这个小小疑点,抓住内盗,足见李处长名不虚传啊!”
“嗨,”李处长谦逊地说:“我也是一着急,没办法就到处撞,给撞对了。”
“不过,现在金戒指数为什么还对不上呢?是不是还有内盗?!”刘锋提醒道。
李处长马上解释说:“从现在来看,我认为不会再有内盗。理由是:抢劫的主犯还没有全部抓获,他们交待的数字真实度怎样?这是一。第二,黄飞这小子是不是就抓了103个金戒指?”他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敢肯定说一定没有,因为黄飞平日和经理关系密切,而经理又在那天晚上一进一出,会不会与经理还有关,这一疑点也不可放过。”
他说完后把目光停在刘锋脸上,等待刘锋的回答。
“我同意你的两点意见和对经理的分析,工作要继续抓紧。此外,还要考虑会不会还有其他可疑对象。”他的声音稳重,不象平常那样乾净利索。接着他们又商量下一步工作。
在一栋楼门的201号房间里,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民警小宋正在和主人——一个男青年坐在沙发上聊天。
“冬冬冬!”轻轻而有节奏的敲门声把这男青年叫过去,门开了。两个打扮入时的青年妇女眉开眼笑地走进来,好象很熟似的。年岁稍大的那女的30左右,中等个儿头,略胖,穿一身青灰色高级毛料西服,烫卷边长发,西服里粉红色衬衫上的两根飘带一长一短挂在胸前,平添了几分浓艳。她肤色微黄,眼睛明亮,笑盈盈,生机勃勃,焕发着女子那特有的青春活力。另一名女青年20左右,身材修长苗条,下穿牛仔裤,上穿健美服,她紧紧地跟在后面向里走。
当她发现民警小宋时,有些惊异地说了声,“哟!这里还有人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是随便聊天。”小宋从沙发里站出来,显得很成熟、自然,一副热情的神态。 “请坐请坐。”他宣宾夺主了。
两个人大大方方的坐到床上。
男主人端着苹果走过来,向小宋介绍说:“她叫赵宏,在师大幼儿园当保育员,是我的中学同学。”他又指着那20来岁的姑娘说:“她叫王小丽,市围棋队队员。”
小宋的目光随着男主人的介绍在这两名女青年的身上滑动。他刚要转移视线。——赵宏拿苹果的左手太阳指上一件金光夺目的东西象一根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他的双眼,使他浑身顿时涌起一股热浪——
“金戒指!”他在心中大叫一声。神态也有些激动。他将要转移的目光又停顿下来,身不由己地向前跨了一步,同时说:“我也吃个苹果。”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赃物之一“双扇面金戒指”。
不一会儿,邢鋭和刁明来了。他们和这男青年早就认识。一阵喧嚷之后,邢鋭对赵宏说:“你们保育员工作十分重要,也很辛苦,就是工资不高,是吗?”
赵宏一笑,“无所谓重要不重要,工资不高倒是真的。”
“那你攒多长时间才能买一个戒指?”邢鋭把目光盯在赵宏的手上。
“这不是我买的。”她把左手一抬,毫不介意地说:“是别人给我的。”她边说边摘下戒指。
“你知道多少钱一个吗?”邢鋭站起来问。
“不知道。”赵宏摇摇头。
“纯金的,七八百元一个,还不好买呢。”邢鋭说着边伸出右手,“我看看,是真的吗?”
赵宏用两个指头捏着这小玩物,轻轻地放到邢鋭手中,邢鋭暗自欢喜,这与他这几天看到的那些双扇面金戒指一模一样。他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把金戒指送到嘴边,用牙咬了咬,拿出来一看,说:“是真的!”
赵宏以为邢鋭要还给她戒指,欲伸手去接,但邢鋭没有还她戒指的意思。而且用礼貌而又十分严肃的口气说:“对不起,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种戒指是赃物,我想问您,给您这枚戒指的人是谁?”
赵宏和另一名女青年同时一愣。少顷,她有些不高兴地说: “这你们管不着,我还没被剥夺交换的自由。”
“哼!”邢鋭轻蔑地一笑,“假如你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我是公安局的。对人民正常的物物交换,我们不但不干涉,而且积极保护;对一些不正常的交换,对一些可疑物,只要发现了,我们就得管,就得查清楚。”
邢鋭顿了顿,又说:“现在,我就请您详细地谈一下给您金戒指这个人的详细情况。”
赵宏看了邢鋭一眼,没有吭声,显然不能接受他的话。
“请谈吧!”邢鋭和善而亲切地说。
“不谈又怎么着?”赵宏斜睨了邢鋭一眼,拿着半个苹果向厕所走去。那名女青年慌张地跟过去,并用手轻轻地捅了一下赵宏。
“我们公安人员在办案中有审查、询问有关人员的权力,有关人也有回答问题的义务和责任。假如你拒絶回答,延误办案进程,严重的要负法律责任,你懂吗?”等赵宏从厕所走出来,邢鋭严峻的目光注视着她,郑重其事地解释着:“假如你现在不愿回答,那我们还有别的措施。总之,不会因任何一个人不愿讲有关案件的事而停止工作,审查、侦破是非进行到底不可的!”
“那你们就看着办吧!”赵宏仍用硬朗朗的口气说,脸色变得灰闇。
“那好!”邢鋭转脸对刁明说:“给处里打电话要个车,开个拘传通知,把她带回去!”他又转脸对民警小宋说:“呆会儿我们到居委会去一趟。”
赵宏无可奈何地被拉到刑侦处。但仍闭口不谈给她戒指的人。
于是,小宋和邢鋭又找到了居委会。
据居委会主任们和赵宏的邻居们反映,赵宏有一个两岁女儿,丈夫在外地科研部门工作,最近有个二十八九岁的男青年常来找她,有时开卧车来,有时骑摩托车来。这个人五大三粗,胡茬很深,但不知干什么的。
必须尽快查清这男青年职业,姓氏名谁等基本情况。他决定先给刘锋去个电话,然后再继续侦察。
刘锋把话筒贴紧耳朵,听着邢鋭的报告,他眼前仿佛又漂过一层层疑云。“这个经常找赵宏的司机是谁呢?会不会是首饰厂的?是不是蓝猫、牛鸣他们一伙的?蓝猫他们还没有彻底交代吗?这赵宏与此案关系如何呢?这个司机会不会是那天撞警车的那个家伙呢?……
随着他眉毛的锁动,李处长在揣摩着刘锋的心思,更想知道电话的详细内容。杨燕也聚精会神地听着,气氛有些紧张。
当邢鋭讲了他对这男司机下步侦察的想法时,刘锋这才用右手把话筒一端向前移动到嘴前,说:“尽快查清,秘密监视!”随后便放下电话。
“是不是又有新情况?”李处长急切地问。
刘锋点点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腾腾回到沙发前,坐下后才说,“现在反映的情况疑点很多,哪一个也不能确定。”然后把目光对准李处长,很信任地说:“李处长,内部的事请你继续做文章。我们必须马上回处里去,这里全由你了。”
“这是我们份内的事,请刘处长放心,内部的问题我将尽力更加深入的查,一有新情况及时向您汇报。请你们也常与我们联系,互通情况。”李处长此刻显得胸怀坦白,干脆利落。
“那是自然,我们会配合得很好的。对黄飞你们要抓紧审讯,审得差不多尽快送到公安局去。”
“好的,我们再审审就把他交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