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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军事干预其他国家的内部政治,对美国而言已经是一个常态性的行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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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评社╱题:“美国干预台湾:‘制中强台’与军事威慑” 作者:王昆义(台湾),台湾国际战略学会理事长、教授;张明睿(台湾),台湾国际战略学会秘书长、博士
【摘要】美国对于中俄的大国竞争,以不同的战略语言区别,乃是基于影响“美治和平(America Pax)”的整体比较结果,将俄罗斯视为军事威胁者,视中国为全面性的竞争者,间接承认中国国力是美国权力与安全的“威胁者”,超越了俄罗斯军事威胁的分项战略能力,中国崛起所产生的“权力竞逐”与“权力移转”,这项思考已经深植于美国战略制定者的意识。为了平衡中国的崛起,美国实施前进战略,将战略行动推进到西太平洋第一岛链内水,台湾被美国视为战略支点,透过“政军”措施,美国争取“一中政策”的自由裁量权,这就与中国引发了主权“干预与融合”的对抗,此举具有高度战略性质。任何一国示弱将成为一种难以想像的后果。
壹、美国新干预主义的重现
主权是一个古老的概念,起源于1648年“西发利亚合约”(威斯特伐利亚合约)所确立的国家主权平等与领土主权原则,其意义是指国家在其境内具有完全管辖权力。但随着二次大战之后,国际组织与机制的建构,绝对主权观念产生了蜕变。
冷战时期,前苏联领导人布里兹略夫提出“主权的有限性”,认为集团利益高于成员各国的利益,需要时成员国主权必须有所让渡,这也成为前苏联军事干预成员国家内部政治的理由。
冷战结束后,西方国家从“人道灾难”角度出发,主张“人权高于主权、人权无国界、主权过时论”等以军事干预与和平建造,作为干涉一个国家内部政治发展的藉口。其实,军事干预观念背后的思想,主要是来自于西方“民主和平论”的启迪,他们认为“一个政权对人民实行恐怖统治,拒绝基本的人权和民主的时候,就应该把主权抛到一边” 。〔1〕
1999年科索沃战争,西方在理论上便积极塑造“人权优于主权”、“主权有限论”等主张,以求得道德上的合理性,行动施作则有意绕开联合国宗旨与合法性授权,以人道主义为名,进行军事干预行动,这种未经授权、追逐利益目标的单边主义行为,遂被称之为“新干预主义”。
2001年美国在911事件之后,高举反恐战争大旗,目标转向了“流氓国家”,军事干预朝向更极端的“先发制人和预防性干预”发展,2001年阿富汗战争、2003年美伊战争,2011年北非利比亚及中东叙利亚战争,以军事干预其他国家的内部政治,对美国而言已经是一个常态性的行为。
2021年9月拜登在联合国大会上说:“我们准备在必要的时候使用武力,捍卫我们重要的国家利益,包括免受持续不断和迫在眉睫的威胁。”〔2〕拉穆哈拉(Mashudu Godfrey Ramuhala)指出:“冷战后干预仍然是(国际)安全格局一个突出的特点,也是一些国家在国际体系中追求利益和安全的突出面向。”〔3〕
拜登的干预方式,是一种“综合式力量”的整合呈现,除了军事力量之外,还强调“榜样力量”,“要应付……今天和明天的挑战,……我们将引领,不仅是以力量为榜样,还将以我们的榜样为力量。”〔4〕所谓“榜样”,是指美国长期以来的民主灯塔典范,“榜样力量”的内涵要素包括,民主价值、民主制度、人权维护、人道干预等。这些要素被转化成榜样力量施作的方法,这些方法透过物质力量的支持,展现在具有威胁、竞争的国家。
贰、美国以台湾为支点的“军政手段”复活
2021年美国拜登政府开始执政,提出“外交政策”作为外部政治的中心命题。拜登还在阿富汗撤军演说中表示,“终结以军事行动再造其他国家的时代”。但这项主张却不一定为立法部门所服膺,美国参众两院的“军事委员会”常透过“国防财年授权法案”的审查机会,表达对“军政”的意见,名之为两党共识,迫使行政部门在“美中竞争过程”中纳入政策。
这种政策带有浓厚的“战争与非战争手段”意识,是以军事作为支撑的政治性行为。例如,2021财年,美国加大了“太平洋威慑计画”预算,其目标便是实现以打赢为目的,让威慑具有可信度。民主党参议员杰克·里德(Jack Reed)就说:“太平洋威慑计画的目的是祇给北京留下一个结论,你们在军事上不可能赢,所以根本试都不要去试。”〔5〕至于非战争手段,已经透过“全政府战略”进行表述。以下梳理2017至2022年“国防授权财年法案”涉及台湾与中国大陆的附加条款,重点归纳如下表,以理解美国手段升级的变化。
从以上六个财年所涉及的“目标、路径、方式”,为美国两党对大陆与台湾之间区隔出做法,总体而言是“以军事战略为核心的制中强台政策”,军政战略思维被激活了。其路径是“提升台湾防卫力,增进美台防卫合作、全政府战略吓阻中国武力攻台”。其方式是“由高阶人员交流、军演观察员,升级为扩大对台总体军事建设协助、网络通讯安全、文化医疗合作、生产链合作等”多层面的联系运行。
从美国财年计画设大陆与台湾内容来看,美国摆脱了争论已久的“一个中国政策”传统意识的局限,明确的显示美国已经由“美中三个公报”,位移到“台湾关系法”为核心的思维转变,一中政策局限的卸除,不可避免的也将同时碰触中国的主权问题。
三、美国对台主权干预途径的归纳
皮尔森(Frederic S. Pearson)和鲍曼(Robert A. Baumann)在讨论国际军事干预(IMI)时,区分了“支持性、敌对性、人道主义、领土性等形式,这些行动可能涉及侵犯目标国的主权”。〔6〕主要原因是,军事干预必定是有目的的,是国家领导人使用武装部队贯彻对他国干预的意志。
对主权国家的干预,从政治战略上来分,可依“内部政治控制、政权更迭、国家体系重塑”等,因为目的不同,手段上可以区别为“和平演变、颜色革命、军事介入”等三个分项或综合运行。美国对中国崛起的干预,也无法摆脱这三种类型的手段。美国对中国的战略操作还有三条途径,包括:一、具有全球或国际一致性质事务,强调合作;二、具有与美中各自整体国力发展相关,却又无法短期间脱钩性质事务者,进行竞争;三、具有威慑、胁迫性,且具有领导与扈从结果之决定性行动者,进行对抗(拜登说是激烈竞争,不搞对抗)。这三条途径,仍是以第三条为主体(军事干预)的全政府竞争。
拜登政府希望以外交政策作为外部政治操作的主体,然而却无法真正落实,造成政治语言与行动之间形成差距,主要原因是美国“对外政策”的决定,早已背离行政部门独立决策传统,如美国国会不断透过“国防财年授权法案”机会,参与对外政策的决定。拜登或许有心不进行冷战,但他的决策不可能不再受内部政治的干扰,冷战形式的安全利益,仍在干预的手段上持续发酵。从被干预的国家来看,领土完整、制度稳定、治理发展是属于明确的主权范畴。两岸现状主权与治权是分离的,外力介入相对容易,长期以来台湾也是美国在亚太地缘政治制约中国的大牌。
对美国而言,台湾不仅是独立与否的问题,还带有地缘政治与地缘战略色彩,关系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权力平衡,关系美国国家传统两洋总体安全,更何况台湾治权完整,美国可以直接展现影响力量。
观察美国对台湾的战略设计思路,在前面我们已经指出,总体指导是以军事战略为核心的制中强台政策。指导路线上有两条交织:一是掌握“一中政策”诠释权,在美台关系上,从“公共政策、政党政治、议会联系”作为外交运行起点,并向“官方交流、身分塑造、主权外交”推进,让“一中政策”的操作,能获取最大的政治收益。
二是掌握军事威慑力度进行干预。主要是围绕以台湾(南海地区台湾有主权的存在)为核心的“军事威慑行动”,其中包括了三个层次:即强化台湾防卫的军事能力、彰显美国海洋权力的力量、联合海洋权力力量的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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